“这一点你说对了!”陈丽娟婆婆明显来了精神,“她信佛,心地那是真善。” 转瞬,她情绪又低落下来,声音压低得跟说悄悄话一样:“马善被人骑,人善被人欺。她对别人好,又有几个肯认真对她好呢。唉。” 交浅言深的感觉。 黄彩虹觉得怎么接都不合适,便只笑了笑。 某些智慧,时候到了,自然而然就悟到了。 譬如黄彩虹,从前一直生活在人际单纯的环境里,说话从不知道掩饰,更不知道乔饰,总是想说就说,直来直去。 到了陈丽娟的家里,人际复杂起来,眼见陈丽娟与她婆婆暗里较劲,面上从不逆反,反倒不住地当着杨群的面说婆婆的好话,令她耳目一新。 又见陈丽娟公公处处宽让陈丽娟婆婆,却不给人懦弱的感觉,反而觉得是他宽宏大度。让她眼界大开。 还见杨群什么话都没藏着掖着,只因说的时候笑呵呵,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,多少抱怨都化做幽默吐槽,家里没有一个人反感他。令她感慨良多。 更别说陈丽娟婆婆。 陈丽娟婆婆有种本领,让你觉得她无论说什么,好的,孬的,都是因为她拿你当自己人、为你好才说。黄彩虹见到她就觉得心里暖! 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一阵子,哪怕才区区十天,已经足够开启黄彩虹某种隐匿的智慧。 黄彩虹某天突然意识到,自己从前说话似乎缺了点什么。不是油腔滑调的技巧,而是说话的艺术。 意识到这一点,她不由对寡情的薛正平生出那么一丁点谅解之情。 薛没少被她憨直脾气误伤吧。 自那天在706门口狭路相逢,一眨眼,又几天过去。 夜半的时候,黄彩虹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床上,假装熟睡,生怕暴露失眠的状况。 只要独处,她心里就变得不是味儿。 薛正平掐住她的脖子,大喊着要给她寄《离婚协议书》,还要她收到后爽快签字的画面,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重放。 她总觉得,每一次陈丽娟公公从外面回来,都可能会捎一份收件人是她的快递文件。然而,这封快递文件,就像第二只靴子,愣是迟迟没落地! 有好几次,她拿起手机,想问问薛正平,是不是不知道她的住址,才没有快递给她离婚协议书? 转念一想,急着离婚的人,又不是她! 离婚与不离婚,对现在的她来说,也没有什么区别。 房子是男方婚前买的,月供是男方付的,装修她倒是出过钱,日常开销也没少垫付,可搭伙过日子,哪能不花钱呢? 就算让她豁出胆索要赔偿,她也忌惮薛正平离婚律师的身份。他不反咬她一口,她就阿弥陀佛了。 再说,她还隐秘地藏着一笔三万块的离职赔偿金呢。这是一口肥肉,她怕被当作婚内财产,被薛正平分了一半去。 哪怕是为了保全这三万块,她也愿意爽快签字。反正她已经想清楚,她靠自己的双手,一样能养活自己。 想到“养活自己”,黄彩虹不由地在暗夜中窥一眼陈丽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