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血诏杀机 第八十八章 承天诡谲-《对弈江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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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凌说完这句话,若有深意的看着刘玄汉。

    刘玄汉思虑半晌,却还是摇摇头道:“贤弟,那车信远一武夫,不足道也!只是,为兄如何出得了龙台?”

    苏凌想了想,这才正色道:“兄长若是信得过我,你出城之事,包在我的身上,少则一两日,多则两三日,兄长定能离开龙台,从此天高海阔!”

    刘玄汉闻言,神色激荡,使劲的握了握苏凌的手,眼中含泪道:“贤弟!为兄久困于囹圄,倘若贤弟能让我出了这浅滩,贤弟对我便是恩同再造!”

    苏凌忙笑着摇摇头道:“兄长这话严重了!”

    言罢,仍旧笑吟吟的看着刘玄汉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
    刘玄汉神情激动,不知为何,却忽的眼神一暗,带了些许不忍,缓缓的看了苏凌一眼。

    苏凌知道他想说什么,遂道:“兄长有什么话,尽管说来。”

    刘玄汉这才点了点头,叹口气道:“只是,为兄去了,董国丈,还有那些义士还身陷险地,我怎好一人离去,弃他们于不顾?”

    苏凌心中暗道,刘玄汉啊刘玄汉,你果真未让我失望,如此危险之下,却还想着那些人。仁义之风,果真不假。

    苏凌顿了顿,这才道:“兄长,如今龙台情势危急,我救你一人,已然是虎口夺食,更还是因为萧元彻本就以为你人单势孤,因而未多监视的缘故,可是董祀等人,虽远不及萧元彻,却在朝中军中地位举重若轻,我料想,倘若稍有异动,怕是人救不了,却落得个打草惊蛇,到时候莫说兄长,便是我也难逃干系啊!”

    刘玄汉心中还是不忍,忽的凄然道:“可是......我心中实在不忍义士惨遭屠戮啊!贤弟真就没有办法救他们一救么?”

    苏凌缓缓摇头,淡淡道:“没有,他们必死无疑!”

    刘玄汉闻言,半晌无语,忽的似下定决心道:“如此,刘玄汉便也不走了,留下来,跟那萧元彻不死不休!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话,神情凛然,想来是抱定了杀身成仁的决心。

    苏凌心中一颤,着实感佩刘玄汉知必死却已然慨然赴死的决心。

    刘玄汉,你若不这样,我或许觉得救你有些费心劳神,如今就是再费些周折,便是九死一生。

    我苏凌也要试上一试!

    苏凌忽的有些生气,带着些许冷意道:“兄长啊兄长!你好糊涂!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,怎效那妇人之仁?”

    刘玄汉一怔,也有些气恼道:“贤弟,教我不义于天下乎?如此,玄汉犹死而已!”

    苏凌这才言之切切,语语重心长道:“兄长!兄长可知,天下之政/变,何有不流血不牺牲者?遭逢乱世,本就是成王败寇!若无志士鲜血唤醒我朝臣民之心,便是一个萧元彻身死,还会有无数个效仿萧元彻之人纷至!救国,在于救民心也!”

    他这话,听在刘玄汉耳中,却是震耳发聩!

    苏凌见刘玄汉默然不语,又道:“天下志士,皆知萧元彻专权,振臂一呼者几何?跟随者更是凤毛麟角,何故?势也!今势在萧元彻,兄长留下,不过是萧元彻屠刀下多了一个冤死的鬼魂罢了!历史皆是上位者书写,兄长以为定能热血照汗青乎?怕是史书之上,多写就兄长犯上作乱,故而诛之之言也!我想兄不是不明白!”

    刘玄汉凄然点头。

    苏凌顿了顿道:“既如此,为何不忍辱负重,留得有用之身,出了这樊笼,蛰伏以待时机?待天下有变,再图勤王诛逆,方是正道也!”

    苏凌说的直白,对刘玄汉更是无半分保留。

    刘玄汉知道苏凌说的是正理,只是依旧有些不忍道:“可是,董祀等人......”

    苏凌冷然道:“董祀之徒,真大丈夫乎?以弟观之,其罪有三。”

    刘玄汉讶然,怔怔的望着苏凌。

    苏凌不给刘玄汉考虑的机会,急道:“其罪一,帝以血诏示之,乃久苦萧元彻欺压也!然晋室倾颓,满朝上下,有一人可抗萧元彻者?帝不明,董祀岂能不明此理乎?董祀等既明,为何不死谏帝安之、忍之,却为何助长?一旦事不可违,帝将置于何处耶?能全身而退?”

    刘玄汉身体一抖,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苏凌又道:“其罪二,血诏本就乃密辛,从未张于天下!董祀此举虽是奉诏而行,如何让天下人信服?反观萧元彻,向来以奉天子以令不臣自居。无论他是否如此,然天下皆是有目共睹。暗诏与明理,孰是忠良,孰为乱臣?”

    “这个......”

    苏凌再次出言道:“其罪三,大丈夫知何事可为,亦知何事不可为!萧元彻权势欺天,相较之,董祀等不过是跳梁小丑尔!然董祀却心存侥幸,暗存毕其功于一役之心,突下杀手,妄图一击即中,实则谈何容易?他身为当朝车骑将军,岂看不破乎?既能看破,却仍旧一意孤行,何也?”

    刘玄汉有些丧气道:“一腔热血......”

    苏凌丝毫不留颜面,冷然道:“一腔热血?当天下人皆乃黄口小儿不成?无他,私心作祟!那萧元彻若是引颈就戮,他董祀真就不会称王称孤?”

    苏凌说的慷慨,更是一针见血。

    刘玄汉亦为人杰,岂能不知,只是心中不愿面对罢了,苏凌丝毫不留情面,将这伤疤全然揭开。

    刘玄汉颓然坐于长椅上,寂寂无言。满目辛酸。

    苏凌凛然道:“如此宵小,死便死之,何须不忍?”

    言罢,苏凌不再说话,意味深长的看着刘玄汉。

    他知道,自己这番话,刘玄汉定然需要时间消化一番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,刘玄汉这才訇然起身,朝着苏凌便是一躬道:“贤弟此番话,震人心肺,玄汉受教!”

    苏凌这才一摆手道:“兄长乃是仁慈最长者,只是一时之间未曾看破罢了,兄长安心在司空别院等待,弟定早日前往相助!”

    刘玄汉这才点点头,方道:“我不能久留于此,如此,为兄便日夜翘首以盼贤弟早来了!”

    两人互相抱拳,刘玄汉这才出了后院门,朝巷口去了。

    送走了这颗定时炸弹,苏凌久久坐在屋中,心绪难平,心中也着实纠结。

    一方是颇为看重他的萧元彻,而另一方又是这样一个对他无比相信的刘玄汉。

    他如何取舍?

    想来想去,他觉得自己再想下去,便要精神分裂了。

    想到今晚还不知道承天观一行有何事发生,索性回到自己房中,交待了王钧,无要紧事不要前来扰他。

    大被一蒙,呼呼睡去。

    ............

    夜深沉。无月。

    白日的冷风,到了晚上,却不知躲到了那里。

    然而,冷气弥漫了整个龙台京都,阴冷之意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一道白影起于幽暗之中,在深巷中停留了片刻,再不迟疑,白光恍恍,刹那间投入到不好堂后院之中。

    方停下,便有人声响起道:“来了......”

    继而丝丝推门之声,苏凌一袭黑色夜行衣,腰中悬着问相思长剑,缓缓得走了出来。那面庞之上,罩了青纱。

    白影正是浮沉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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